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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节(3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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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处,我甚至还让慕知低你一头——临漪,你不会懂。那一夜我醉得人事不知,醒来瞧见安氏那个样子,我想到家中还有慕知在等我,我……我心中真是恨不得将自己千刀万剐。

“如果不是那安氏怀了身子找上门来,我也不会怀疑到你头上。”段臻苦笑一下,“那时候慕知已变了,你不知道,那时候……就因为那一个晚上的事情……我们,全都变了。临漪,从那之后我喝了一辈子的茶,可它们全都及不上那一个晚上的苦酒。

“临漪,我今日来,是想亲口听你说。案子一桩桩一件件虽然已查得清楚了,可我还是想亲口听你说。”

“说什么?”许贤妃喃喃,“案卷里的还不够么?”

“当真是你……害了她?”段臻不由得往前倾身,双眸专注地凝视着她,无数载痛苦的光影在眸中浮沉,“至正十年,当真是你害死了……慕知?”

“我为何不能害她?宫里头的人,就是这样,一代代活下来的。”许贤妃的指甲摩擦着银酒壶的光面,冷淡的声音中仿佛有一丝裂痕,宛如火烤中的银器,渐渐地,不知何时就会熔断了,“不错,她的病是我害的,我要让她死得不干不净又老又丑——我做到了。她到死,都不敢让你看她一眼,她怕自己恶心了你,你便再不会好好地对待五郎。可你仍旧是把五郎给废了——你也恨他,对不对?就为着颜慕知一个人,你恨尽了天下所有人——”

“临漪。”段臻低低地唤了一声,仿如一声久远的叹息,“二十七年,我身边的每一个女人,我膝下的每一个孩子……你都要算计,你都要伤害……慕知和素书,大郎、四郎和五郎……临漪,我真是……”他闭了眼,仿佛是懦弱,又仿佛只是沉痛,“我连素书的最后一面都不敢去看,我怕她和慕知一样,都再不肯见我了……”

“只是我到如今才明白,”许贤妃也不否认,只平静地道,“我做的一切都是毫无用处,都只会将你越推越远。阿臻,你只记得我害死了多少人,你记不记得我在高仲甫面前保了你多少次?你记不记得你当初是如何得到了皇位,你记不记得这二十多年是谁在你身边平衡着局势?你记不记得当你失去了一切之后,是谁在承香殿里陪伴着你?”

段臻看她一眼,慢慢道:“怎么不记得?就是记得太清楚了……我才感到痛苦。我以为……我们一同被锁在承香殿的时候,我以为……我们毕竟……”

许贤妃摇了摇头,“事到如今,你何必猫哭耗子?便在承香殿里,你也不过是日日夜夜地猜忌我罢了。你从来不会原谅我!”

段臻苦笑一声,“我只是不肯原谅我自己。”

许贤妃顿住,再抬眼时,眸中已蓄满了泪光,盈盈闪闪的,像遥远天空上的星子,一生一世,触不到的东西。“阿臻,”她轻声说,“我是做了很多的错事,我拆散了你和慕知,可我……我的全家已被你抄了,我自己,三十多年,也就是如此了……我遭的报应,难道还不够么?”

段臻身子微微一晃。

许贤妃慢慢站起了身,走到隔帘之前,轻轻揭开了那一只鎏金凤纹香炉的盖子,低下头去,伸手轻拂,香气弥漫鼻间,如一个悠远的梦境。轻轻地“哐啷”一声,是她又将它盖上了,她没有转身,只有那清冷的、微微发涩的声音,沿着地上锦褥的纹路,轻轻悄悄地漫了上来:

“二十多年,富贵满门,专宠一身,却一无所出。”她说,“阿臻,这杀人的香,你在我的床头搁了二十多年。”

“如今,我最后的愿望只是请你喝一杯酒,你也不肯么,阿臻?”

用二十七年的时光,酿一杯苦酒。一朝入喉,摧肝裂胆,却辨不清是何滋味。

段臻放下了酒盏,赵亨等人入殿来,正声宣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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