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压下一条线(6 / 12)
仙境内定,我们鬼斧宫不过是帮关系更好些的宝峒仙境摇旗呐喊,壮一壮声势罢了。我呢,不怕前辈笑话,就想看看能否瞧见那何露和晏清。两人碰头后,不得不为此相爱相杀,估摸着都该是一脸吃屎的表情。一想到这个,我就心情不错。”
陈平安笑了笑:“你算不算真小人?”
杜俞讪笑道:“前辈谬赞了,晚辈愧不敢当。”
陈平安点头道:“这个‘真’字,确实分量重了些。”
杜俞由衷说道:“前辈言语看似随意,若是细细琢磨,真乃字字玄妙,发人深省。”
陈平安眼神古怪:“跟我抢生意?”
杜俞一头雾水,战战兢兢,噤若寒蝉。
两人继续赶路。
相较于几近荒废、连金身都不在庙内的水仙祠,藻溪渠主的祠庙要更气派,香火气息更浓,一看就是个会经营的水神娘娘。不过她既然能够打压得另外一位渠主抬不起头,以至于祠庙都废弃不用,肯定不是省油的灯。
下山之时,陈平安将那桩随驾城惨案说给了杜俞,要杜俞去询问那封密信的事情。
杜俞心想老子今夜都算是死过两回的人了,还怕得罪一个小小渠主?所以半点没有犹豫就答应下来。别说是一个小小河婆的藻溪渠主,这会儿就是苍筠湖湖君站在自己身前,惹恼了自己,也照砍不误。如果不是那位前辈说了要好好商量,他都要提刀踹门,一刀将其砍个半死,再让那藻溪渠主来跟他杜大爷谈谈正事,聊完之后,一刀毙命,才解心头之恨。都他娘是你们苍筠湖风水不好,才害得老子这会儿只能跟在那人屁股后头乖乖当条摇尾乞怜的走狗,最可恨的是,摇尾乞怜也就罢了,还要担心一个尾巴没晃好,就要给人莫名其妙一巴掌拍死了。
两人各自敛了气机,徒步下山,免得打草惊蛇。
陈平安随口问道:“你如果早早知道了随驾城惨案,会怎么做?说心里话就行。”
杜俞笑道:“自然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一位郡城的城隍爷可不是寻常河婆之流的朝廷诰命,且不说能否打杀,就算可以,因果太重。再说了,江湖恩怨,官场是非,真没什么有趣的,翻来倒去就是那些个狗屁倒灶的鸡毛事。不过话说回来,咱们山上也好不到哪里去,真正潜心修道的人倒也有,不算少,既不害人也不救人,清清净净。我只是性子躁,修为又遇上了瓶颈,才会去江湖找乐子。”
杜俞有些忐忑,便多问了一嘴:“晚辈这些肺腑之言,不会惹来前辈不快吧?”
陈平安摇头道:“不会。见多了,便难起涟漪。”
杜俞沉默许久,突然说道:“不过我若是爹娘嘴中的真正山巅人,兴许一个高兴,便古道热肠一番,或是见那城隍爷一个不顺眼,也就随随便便一刀砍死了,至于那个太守的冤案,与我无关,不掺和。这种事,吃力不讨好。宰了城隍爷,我不求名,只求利,山水神祇的金身一碎,老值钱了。而如今,如果没有重宝现世一事,我进了随驾城,也就是吃喝玩乐走一圈,拍拍屁股走人。”
陈平安说道:“等你成为那山巅人,就会发现,一个郡城的城隍爷根本让你提不起求利的兴趣,许多今日之心心念念,无非是来年之付诸一笑。”
杜俞细细咀嚼一番,然后自嘲道:“我资质尚可,却没有黄钺城城主和宝峒仙境老祖师那么好的修道根骨。不说这两位已经得了道的大佬,仅是何露与晏清就是我这辈子注定越不过的大山,有些时候在江湖里厮混,自个儿喝着酒也会觉得借酒浇愁的说法不骗人。”
陈平安问道:“你行走江湖多年,见过那些……你觉得很傻的江湖人吗?”
杜俞笑道:“自然是有的,不过大多死了。不死,难见品行;死了,也就那么回事。”
陈平安点头道:“你心弦不那么紧绷着的时候,倒是会说几句难听的人话。”
杜俞哑口无言。这话听着那叫一个别扭,怎么自己还有点庆幸?
两人下了山,又沿河行出十数里路,杜俞瞧见了那座灯火通明的祠庙。祠庙规制十分僭越,宛如王公府邸。杜俞按住刀柄,低声说道:“前辈,不太对劲,该不会是苍筠湖湖君亲临,等着咱们自投罗网吧?”
陈平安这一路行来,见杜俞并无异样,先前便吸纳了那颗应该没有动手脚的精粹水珠,却没有直接炼化,丢入水府交由绿衣童子们帮忙汲取,而是以心神沉浸小天地,用内视之法,阴神凝如芥子,亲自游历水府。身外大天地那么一颗小水珠,在自身小天地内,陈平安的阴神却如同双手扛着巨物。绿衣童子们得了水运珠子后,陈平安也不知他们是如何勘验的,一个个雀跃无比,第一次对陈平安流露出欣慰的神色。
陈平安便懂了,此物多多益善,所以要走一趟藻溪渠主祠庙。如果不是不太敢擅自闯入苍筠湖龙宫,陈平安都想跟那位湖君做“买卖”了。
一样是生意往来,却是不一样的手法。与杜俞、芍溪渠主之流的那本生意经,跟陈平安与披麻宗修士所做的买卖自然不同。一个锱铢必较,少给一枚铜钱我都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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