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1 / 4)
“不行,莱姆,你不能这么做。”
伯格看上去有些紧张。莱姆原以为,凭他干这一行这么多年的阅历,像这样的突发状况应该见多了才是。对伯格而言,他最大的麻烦不是那些想死的人,而是那些想让所有人都活下去的人。
托马斯还在用力敲门。
“托马斯,”莱姆喊道,“这里没事,你不用管我们。”然后,他又对萨克斯说:“我们两个刚才已经说过再会了,破坏这种完美的道别真是太糟糕了。”
“你不能这么做。”
是谁走漏了消息?可能是彼得·泰勒。泰勒医生一定猜到他和托马斯在说谎。
莱姆看见萨克斯的目光瞟向桌子上的三样东西——白兰地、药丸和塑料袋。此外,还有一根橡皮筋,就和萨克斯现在还绑在鞋子上的一样。(他不记得有多少次,从犯罪现场回到家,发现布莱恩盯着他鞋子上的橡皮筋,是厌恶吗?“老实说,林肯,所有人都以为我丈夫买不起新鞋,不得不用橡皮筋固定鞋底。)
“萨克斯,把医生的手铐解开,我不得不再一次请你离开这里。”
她爆发出一阵大笑。“很抱歉。这是发生在纽约的刑事犯罪,检察官也会认定这是一起杀人案件,他一定会这么做。”
伯格说:“我只是和病人讨论一下而已。”
“所以至今为止,我只是以‘企图杀人’的罪名拘捕你。不过,我也许可以把你的姓名、指纹输入国际犯罪资料中心,查查看你还有哪些案底。”
“林肯,”伯格立刻求救,有点慌了。“我不能……”
“我们还是照计划进行。”莱姆说,“萨克斯,劳驾。”
萨克斯跨开双脚,两手叉在苗条的纤腰上,俊俏的脸庞上一副蛮横的表情。“跟我走吧!”她冲着医生吼道。
“萨克斯,你不知道这对我有多重要。”
“我绝不会让你自杀的。”
“让我?”莱姆被激怒了,“让我?我为什么要经过你的同意?”
伯格说:“小姐……萨克斯警官,这是他的决定,而且是双方自愿的。林肯对这方面的认识,比我遇到过的所有病人都深刻。”
“病人?我看是被害人吧?”
“萨克斯!”莱姆叫了起来,语气里透着掩饰不住的绝望,“我费了整整一年的工夫,才找到有人愿意帮我。”
“也许因为这是错的,你想过没有?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莱姆?在案子正进行到一半的时候?”
“如果我再发作一次,一旦中风的话,我可能会失去与人沟通的能力。说不定我会在意识清醒的情况下,一动也不能动地躺上四十年。而且,除非我脑死亡,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人帮我拔下维持生命的针头。至少,现在我还能清楚地表达我的决定。”
“可是,你为什么要死呢?”萨克斯脱口而出。
“为什么不呢?”莱姆回答:“告诉我,为什么不?”
“这……”要在自杀这个话题上展开辩论,萨克斯显然不是他们的对手,“因为……”
“因为什么,萨克斯?”
“因为这是怯懦的行为。”
莱姆笑了起来。“你想辩论吗?萨克斯?你要吗?对,你说的好,‘怯懦’。这让我想起托马斯·布朗爵士的话:‘当生存比死亡更恐怖时,活下去才需要真正的勇气。’勇气往往出现在无法克服的逆境面前……一句对活下去的经典描述。但是,如果这是事实,那么病人在手术前何必需要麻醉?为什么要有阿司匹林出售?为什么百忧解在美国是医生开得最多的药?对不起,和疼痛比起来,什么东西都比它好。”
“可是你现在并不痛。”
“你是怎么定义疼痛的,萨克斯?说不定什么感觉都没有的人,也会感觉到疼痛。”
“你还能做很大贡献,在刑事鉴定领域、在历史知识上,没有人比得上你。”
“这种‘社会贡献论’已经是老生常谈了。”他说着瞄了伯格一眼,但伯格医生没有搭腔。莱姆发现他的注意力全集中在桌上的那块骨头上——那块苍白的椎间盘骨。伯格把那块骨头拿起来,捏在戴着手铐的手掌里。莱姆想起,伯格以前也曾经是一名整形外科医生。
他接着对萨克斯说:“但谁说我们一定要对社会有所贡献?更何况,说不定我们贡献后的结果更糟呢。我也可能会造成伤害,无论是对我自己,还是对其他人。”
“生活本来就是这样。”
莱姆笑了。“可是我选择的是死亡,不是生活。”
萨克斯有些激动,拼命思索反驳莱姆的话。“但是……死亡并不自然,活下去才是。”
“不自然?弗洛伊德不会同意你的看法的。他超越了享乐原则,感觉到还有另一种力量——他称之为‘非性欲的原始侵略’。努力解开我们建构在生命中的关联,我们的自我毁灭是一种完美的自然力量。万物都会死,还有什么比这更自然的事?”
她又开始挠头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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