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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9节(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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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香庭同她对视。

“出家人需了却红尘,你真的了了吗?”

李香庭沉首,闭上眼睛:“我无愧世人,无愧自己,唯独有愧于你,对不起。”

陈今今绝望地捶他的胸口:“李苑,你抱抱我,抱抱我吧。”

……

陈今今窝在他的怀里睡着了。

后半夜,李香庭把人抱起来,放到床上。

他坐在床边看着她的睡颜,很久,才起身轻轻出去,到大雄宝殿待着。

脑海中尽是她质问的话语:

出家人需了却红尘,你真的了了吗?

……

这是陈今今两年来最安稳的一次觉。睁开眼,仿佛时光倒退回两年前,外面传来孩童的嬉闹声,她不禁想起曾经同李香庭与明尽在这院中追逐的场景,恍若就在昨天一般。

良久,她才从回忆中抽离,缓过神,抓着柔软的被褥,脸埋进枕头里,吸嗅李香庭留下的味道,也不再是从前浓浓的书卷和颜料味,更多的是长期在青灯古佛下熏染的香火气。

两年,早已物是人非了。

陈今今抱住枕头不愿起身,昨夜泪流多了,这会眼睛还酸涩无比,她静静躺着,回想昨夜的话,昨夜的人……她并不后悔在李香庭面前暴露脆弱的一面,也不觉得眼泪有什么丢人之处。自己向来率性,虽这两年在很多事上、人前学会了隐忍,但在爱人面前,她只想做最真实的自己。

在床上流连许久,陈今今才起身去洗漱。

空荡荡的院子里,轻柔的秋风拂得人很舒服。

她坐在花坛前,又想念起明尽。

刘奶奶从廊下走过,见人坐着发呆,唤她一声:“来吃早饭吧。”

陈今今闻声看过去:“奶奶,早。”

“不早了,再过会都做午饭了。”刘奶奶笑着招招手,“快来,本来早上要叫你,明寂说让你多睡会,锅里还留了稀饭和馒头,我添把火给你热一热。”

“我自己来吧。”

陈今今随军期间学了不少技能,其中包括生火做饭,湘菜浙菜都会一点,最拿手的一道就是烤野鸡,可是这是佛寺,不能沾荤腥,她便想中午和刘奶奶一块炒几个素菜给大伙尝尝。

吃完,陈今今和刘奶奶在斋饭门口坐着,聊了聊寺里的人,寺里的事。

太阳晒得人发懒,她又有些困意,在这浓浓的困意里,又十分地想念李香庭。

明明,现在离得那么近。

可却更远了。

不知道李香庭在哪里、干什么。

陈今今从毗卢殿后门进去,拜了拜两侧的文殊、普贤菩萨,刚起身,听到殿内有人讲日本话,她以为听岔了,或许是相似的方言,没当回事,紧接着又听到两句日语,是男人的声音。

陈今今快步绕过去,便见一个穿了米白色西转的男子跪在毗卢遮那佛前,合掌祈祷,口中喃喃念叨着日语:“希望战争早点结束,保佑我的家人平安健康,保佑病人早——”

陈今今听着这熟悉的语言,积压的恨意猛然爆发,走近一脚将人踢倒:“你也配跪在这,滚出去!”

日本男人眼镜都被踢掉了,趴在地上捡起来,并没有生气,且与她鞠了个躬:“抱歉,我马上就走。”

远远就听到女人的骂声。

李香庭走进毗卢殿,就见两个难民拉住愤怒的陈今今,佐藤阳太正立她身前,深深低下头。

他对陈今今说:“他不是军国主义份子,只是个普通人。”

陈今今气红了眼,盯着垂首的日本男人:“普通人,普通人不在家里好好待着,跑别人的国家干什么?来看这个被你们侵略的民族吗?来看这些流离失所的人吗?”陈今今用力甩开拽住自己的两个男人,“来假惺惺地忏悔吗?”

佐藤阳太头低得更深了:“对不起,请你原谅。”

“原谅?几十万无辜百姓的性命,你一句轻飘飘的对不起就完了?我切开你的肚子,挑开你的肠子,割了你的头,再问你,能不能原谅我!”

佐藤阳太骤然跪在地上,伏首痛哭。

“你居然还跪在这里祈求和平、家人平安,那中国人死去的家人呢!住在这里无家可归的人都没哭,你有什么脸在这哭。”陈今今看向李香庭,“修证佛法,广度众生,可这世间行走的,未必都是人。”

“今今,不是你想的那样。”李香庭轻声道:“他是个医生,在寂州医院任职,救了很多中国人,也捐助过很多难民。”

陈今今往前一步,盯着这个潸然泪下的日本男人:“我不管你是谁,做了什么,我厌恶你们的国家,厌恶你们国家的一切!你该说对不起的对象不是我,而是枉死的百姓,等你们的军队停止滥杀无辜,跟那几十万冤魂一一道歉,再去求他们宽恕吧。”她忿忿地走了出去,跟这个人同处一个屋檐下,吸同一片空气都让她觉得耻辱和愤怒,那些不堪回首的记忆又席卷而来,她仿佛再次听到了一阵又一阵惨叫与哀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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