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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二十九 叩阙(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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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的就是城中消息,赶紧调那伙计来,只带着蒋逸凡,三人走到一空旷无人处,问道:“城中乱不乱?紫禁城破了没有?王直可有纵兵劫掠?诸大臣可曾受到侵陵?百姓可曾受到骚扰?”连问了七八个问题,最后又加了一句:“陆府没事吧?”

那伙计也不是每个问题都知道,只是就所知回答。

李彦直又问了许多细节,这才让那伙计离开,等他走远,李彦直猛地放声大笑,蒋逸凡被他笑得有些奇怪,就问:“三公子,你干嘛笑成这样?”

李彦直一时止不住笑,良久才道:“不着急了不着急了!咱们先驻扎西山,等到后续兵马到了再说。嘿嘿,我就知道,王五峰这人啊——要他做忠臣,他受不了拘束;要他做良民,他耐不住贫穷;要做枭雄,他又没那个胆魄;要他为国忘身,他又没那个度量!这么一个千载良机,他却浪费掉了!”

蒋逸凡不解问道:“这是何说?”

李彦直笑道:“你且看着!就知我所言不差!”

当时王直领兵直奔紫禁城,陆炳率领锦衣卫与太监上皇城守卫,喝他不得进犯!内外对峙,丁汝夔亦临危登城,高呼问道:“来者何人!围堵宫门,真个要造反么!”

王直出身于儒商家庭,入海之后历练得有些猛厉,然而幼时所受之庭训终究影响了他的性格,他本已横了心,这时到了皇城底下,见到了兵部尚书,却又有些踌躇,毛海峰上前道:“都来到这里了,难道还不进去?”王直才将兵将摆开,在宫前跪下泣道:“罪臣王直,非敢惊驾,实因闻国有忧患,赶到京师勤王,西直门杀败俺答,实皆我等死力奋战之故,却为贪官污吏欺瞒折辱,仇鸾藏匿于通州,并无半寸战绩,却要杀尽我等,夺报战功!臣等心下不平,因此才冒万死叩阙,恳请陛下做主,为我等伸冤!”

这时徐阶也赶来了,和丁汝夔对望一眼,心道:“他说仇鸾夺骗他的战功,听来倒是不假,只是他拥兵来伸冤,那也是其心不良!”

徐阶因道:“仇鸾若果真做过这等事情,自有兵部、督察院、内阁查明审理,尔等可先退去,回头朝廷自会还你们一个公道!”

王直又道:“臣等此次冒死犯阙,虽是为了伸冤,却也犯下了弥天大罪,心中惶恐,因此斗胆想请陛下降旨,恕我等无罪。”

徐阶便道:“陛下已知道你们的冤情了,恕你们无罪,你们可退下了。”

王直徐惟学听他张口就来,显得太没诚意,麻叶陈东等不耐烦,却在下面叫嚣:“我们不听你们这些狗官的话!不见到皇帝!我们不走!”

群盗纷纷叫嚷,王直喝住了他们,却又行礼道:“罪臣等求陛下等城楼听我等伸冤!”

群盗纷纷叫嚣,又有人开始放鸟铳,徐阶也吓得不轻——他的胆色是在朝廷争斗上的胆色,不是在战场上的胆色,急急躲避,兵部郎中王上学冒险露头叫道:“你们不可胡闹!待我们先去向陛下请旨!”

外头王直便部属人手,包围皇城诸门,并收取内城各据点,里面徐阶等都来请嘉靖的驾,道:“如今匪势危急,还请陛下登城安抚,拖延片刻。”

按嘉靖的本意,他哪里肯去?只是事情危急,只好答应,在严嵩、徐阶的扶持下来到城头,皇城城楼上近卫军望见黄冕龙盖,纷纷山呼万岁,威势极为惊人,城外那些本已归附王直的京军、勤王军也都不由自主地跪下了——此时乃是治世,嘉靖君临华夏垂三十年,举国军民心中都承认他是皇帝,中国二千年来的忠君之念又深入人心,虽然贩夫走卒,内心深处亦不能不受影响。

王直此时心情极为复杂,一方面他也知道自己其实已经在造反了,但真见到了皇帝,又忍不住有些惊惶,甚至有些受宠若惊,膝盖一软,竟也率众跪下呼道:“吾主万岁!”

嘉靖心中害怕,但他究竟有几分天聪之才,登台之后两脚虽在发抖,却能稳住声音问:“下面跪着何人?”

王直呼道:“草民王直,有冤情向陛下申诉!”

嘉靖哦了一声,便问:“有何冤情?”

王直听皇帝亲自问冤,眼睛忍不住有些湿了,也不知是激动还是感动,就在城下禀奏道:“陛下容禀,带罪犯人王直,本南直隶徽州府歙县民,幼承庭训,觅利商海之余,不忘读书,卖货浙福,与人同利,驱夷逐寇,为国捍边。奈何朝廷上有禁海之令,下有污吏横行,臣等久为其所压迫,而因禁海所遭受之荼毒则无一言以达圣听!近闻蒙古横行,犯我京师,因不辞辛苦,驰援畿内,实盼为国建功之余,亦得陛下垂怜眷顾,赦臣等通番之罪,重开海禁,再立市舶,使我滨海无地之民有一条谋生之道。北上之后,屡立战功,西直门一役,俺答之大败,皆由臣等死战而得,奈何仇鸾隐瞒不报,使臣等之功劳蒙蔽不能上达,反假传圣旨,赐臣等毒酒,欲杀尽臣等,非臣等警惕,此时已含冤地下矣!欲弃京城而去,内心实有不甘,又恐陛下又为贪官贪将所欺瞒,因此冒死犯阙陈冤。皇上慈仁恩宥,赦臣之罪,若使臣等得效犬马微劳,以供驱驰,则臣等敢不捐躯报效,赎万死之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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