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四十二 御前辩(2 / 3)
乃是太祖皇帝亲定,如何可以擅改?”
徐阶等竟然都不开口反驳,那些宗亲却都大叫起来:“你莫乱抬太祖皇帝出来!要是太祖皇帝知道子孙都要饿死了,也会该这规矩的!”“你们这些做了官的人,高爵厚禄,自然不想我们也读书入学。”“老祖宗的规矩本来是好的,都叫你们这群腐儒给弄坏了!”
数十人一起叫嚷起来,金銮殿登时就像变成了菜市场!朱淛本来还有一肚子的道理,面对他们却也说不出来了。朱家的基因本来就不甚优雅,这帮人又都已沦为市井之徒,说话要多粗鲁有多粗鲁,虽然无职无权,甚至连爵位也没世袭到,可他们毕竟是宗亲,在皇帝面前,他们可是“自己人”,再说人数又多,声音就大,几十个人指着胡敬宗,连脏话都骂出来了。
朱淛大叫:“我是为诸位着想啊!今日听了李哲的……”被嘈杂的声音打断了,“明日……”又被打乱了,“不能只看今日,要看将来……”再被打断,“不能只看小我,要看天下……”被连续打乱了七八次后,朱淛急了,可急也说不出话,先是烦躁,跟着跺脚,耳听那些宗室越吵越离谱,他忍不住跳了起来,指着这帮人吼叫:“你们这帮无知之徒!太祖皇帝怎么会有你们这样一帮不肖子孙!”这一下,可是大失风度了。
金銮殿内忽然静了下来,所有人都看着他,他的一番有道理的话没人听,最后这两句却叫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小皇帝本来也不乐意穷宗室们的吵闹,但听到最后两句话却将所有反感都迁移到朱淛头上去了。鲁王哼了一声说:“太祖皇帝的不肖子孙!哼!你这是在骂谁?”
朱淛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却不知如何收回,呆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小皇帝问徐阶:“阁老,这人是谁?”
他竟是不认得这个臣子,徐阶便报了朱淛的官职,朱载垕道:“诸王、宰相都在这里,怎么轮到他这小吏说话。”
这句话可比宗室们的一万句谩骂都更厉害,以效忠皇帝自许的朱淛登时痛苦得浑身颤抖起来。
“陛下……臣……老臣不是这个意思啊!”但朱载垕已不耐烦听他的话了,他心想自己虽然想要一些听话的忠臣,可这忠臣至少得有几分本事啊,像眼前这人能有什么用?就命人将朱淛逐出殿去。
朱淛听了,瘫倒在地不知如何是好,早有锦衣卫上前来拖他,朱淛只觉得头昏脚浮,他原来的打算是据理力争,面折权臣,那样就算他失败了,甚至被廷杖,被处斩,传将出去也是一件豪举!
可徐阶不开口,而是由李彦直找来的一帮姓朱的市井流氓围着他吐口水,跟这帮人过招,赢了不足为荣,输了更是奇耻大辱,而自己所效忠的皇帝居然也没能体谅自己,甚至都不把自己当回事,到了这地步,朱淛猛觉自己过去的忠心是何等虚幻,脚下一摔,竟然起不来了。
他虽出身沿海,但骨子里是旧式臣工,魏良弼等期待着战胜徐阶之后的大利益,所以眼见不利就有退缩之态,朱淛刚才入殿之前他的心里隐隐已觉得这事有蹊跷,可能会失败,但他非但没有退缩,反而有一种奇特的兴奋,幻想着徐阶如董卓、曹操、秦桧般迫害他,而他则如岳飞般被迫害,忍受千古奇冤,以此激起天下人的共鸣!徐阶迫害得他越残酷,就越能彰显他的忠心,天下人就会越怀念他,史书会大书一笔,士林群相交誉,那他就虽死无憾了!想到这些他心里竟有了莫名的快感!
可是今天却什么也没有,徐阶也没迫害他,预想中忠奸对立的场面没发生,他面对的只是一群市井流氓,他无论怎么应对都觉得没意义,更让他无法接受的是,他居然就这么失态了。关于改制的讨论都还没进入正题呢,自己就因为这种原因被赶了出来,显然天下人不会对他的痛苦产生共鸣,史书也不会记载他,就算是当代人物,知道这件事情后只怕也只会当做一场笑话——若是这样,那他今天的冒险还有什么意义?
崩溃了的朱淛被抬出去后,金銮殿内的气氛忽然变得很奇怪,凡是有一点读书人矜持的都不敢去惹那帮市井宗室了,个个都怕像朱淛身败名裂犹为天下笑。
冷场了好久,小皇帝觉得难受,叫道:“大家说话啊!”
胡敬宗才冒险出声,问周王、鲁王道:“两位王爷,我们都是外人,不好说话,两位王爷是皇室梁柱,不知对这件事情怎么看。”
鲁王道:“这事啊,我觉得不错啊。”
那些反对此事的言官一听都大吃一惊,再看周王时,只见他也正颔首,显然是赞同!
这次守旧派官员之所以敢冒险发起进攻,就在于他们认为自己找到了足以对抗甚至压制徐阶、李彦直的政治势力——也就是外藩诸王,而鲁王、周王本来也就是为了这件事情而来的,要不然他们进京干什么?所以胡敬宗才来“请问”他们的主意,正是要借他们来压制那些穷宗室,鲁王、周王本身也是宗室,地位又高,他们若开口时,那些穷宗室就不敢向对朱淛时那么无礼了。
不料他这个引子引出来的,却不是符合他们期盼的良药,反而是一副能够彻底瓦解他们图谋的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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