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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节(4 /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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种景象,忍不住发出一声凄厉的喊声

这阵欲死不能的飓风把他心灵里的一切扰乱了,压弯了,打碎了,扯断了,连根拔除了他望了望周围自然界的景象,附近有几只母鸡在灌木丛中啄食,色彩斑斓的金龟子在阳光下飞舞,头顶上空有几片灰白的云朵在蓝天上飘浮着水天相接处的是维克多修道院的钟楼,它那石板方塔在山坡上矗立着而戈波山岗的磨坊主则打着唿哨,望着磨坊转动着的风翼这整个生机盎然井然有序安静祥和的生活,在他四周千姿百态地呈现出来,让他看了难受得不行,他随即又奔跑起来

他就这样在田野里狂奔着,一直跑到日落时分这种逃避生活逃避自然逃避自己逃避人类逃避上帝逃避一切的奔跑,持续了整整一天有几次他扑倒在地,面孔朝下,用五指拔起麦苗有好几次他在荒村的某条小街上停下来,痛苦得难以忍受,竟用双手紧抱着脑袋,想把它从肩膀上拔出来,在地上摔个稀巴烂

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他重新审视自己,发现自己差不多快疯了自从丧失对拯救埃及姑娘的希冀和愿望,风暴就在他的心里刮个不止这一场风暴并没有在他心中留下任何完整的想法,任何站得住的思想他的理智在这风暴中几乎完全被摧毁,不如枯槁,心里只剩下两个清晰的形象:爱斯梅拉达和绞刑架其余全是漆黑一片这两个紧密相联的形象合在一起,呈现了一种可怕的群像,而且他越是紧盯着他的注意力和思想中残存的形象,越看它们以变幻莫测的进度在发展变化,一个变得丰姿妖娆,妩媚迷人光辉灿烂,而另一个变得面目可憎;最后,他甚至觉得爱斯梅拉达好象是一颗星星;绞刑架仿佛是一只枯瘦的巨臂

在他遭受着极大痛苦期间,他竟然没有想到去寻短见,这真是一件咄咄怪事不幸的人往往如此他珍惜生命也许他真的看见身后是地狱

这时天色越来越昏暗了,他内心尚存的性灵隐隐约约想要回去他自以为已经远远逃离了巴黎,可是仔细辨认一下方向之后,才发现自己只不过是沿着大学城的城墙绕了一圈圣絮尔皮斯教堂的尖塔和圣日耳曼—德—普瑞修道院的三个高高的尖顶,在他的右边直指云霄他奔向这个方向听见修道院的武装人员在圣日耳曼雉堞壕沟周围哟喝口令,他就绕了过去,走上修道院的磨坊与镇上麻疯病院之间的一条小路,过一阵子就来到了教士草场的边上这个草场是因为神学堂学子们日夜吵闹不休而著名的,它是圣日耳曼修道院僧侣们的七头蛇,它对圣日耳曼—德—普瑞的僧侣们来说是一头七头蛇,因为神甫总是一次又一次地借此挑起教会纷争副主教担心在那里碰见什么人,他害怕见任何人的脸他刚刚避开大学城和圣日耳曼镇,打算设法晚一些再回到大路上去他沿着教士草场往前走,走上了一条把草场和新医院分开的荒芜的小径,终于到了塞纳河边在那里,堂克洛德找到一个船工,给了几个巴黎德尼埃,船工就带着他逆流而上,直到城岛的沙嘴,让他在格兰古瓦在那里做过梦的那荒凉的狭长半岛上了岸,这个半岛一直伸展到同牛渡小洲平行的王家花园外

渡船单调的晃荡和汩汩的水声使不幸的克洛德心灵有点麻木了船工远去了之后,他仍然呆呆地伫立在沙滩上,朝前望去,什么也看不见,只见一切都在摇曳,膨胀,觉得一切全像幻影一般一种深沉的痛苦引起的疲乏,在精神上产生这样的结果,这倒是屡见不鲜的

太阳已经落到纳勒高塔背后去了正是暮霭苍茫的时分,天空是白的,河水也是白的在这两片白色之间,他盯着塞纳河的左岸,它投射出黑压压一大片黑影,看起来越远越稀薄,象一支黑箭直插入天边的云雾岸上到处都是房舍,只看得见它们阴暗的轮廓,被明亮的天光水色一映衬,显得格外黝黑窗户亮起了,疏疏落落,仿佛是些燃烧着炭火的炉口在天空与河水两幅白幔之间,那黑黝黝的巨大方尖塔孑然而立,在那个地方显得硕大无比,给堂克洛德留下了一种奇特的印象,好象一个人仰面躺在斯特拉斯堡大教堂的钟楼下,一动不动地望着巨大的尖顶在他的头顶上方钻进了灰白的暮霭之中不过,在这里克洛德是站着的,方尖塔是躺着的河水倒映着天空,他显得脚下的深渊更加深不可测巨大的岬角,仿佛也像教堂的任何尖顶一般,大胆地刺入空间,给人的印象也完全一样这种印象同样奇特但更加深刻,仿佛那就是斯特拉斯堡钟楼,不过斯特拉斯堡钟楼有两法里高,巨大无比,高不可测,人类的眼睛从未见过,俨然又是一座巴别塔房屋上的烟囱,房顶的人字墙,奥古斯都修道院的尖塔,墙头的雉堞,所有那些把巨大方尖塔的轮廓切成许多缺口的突出部分,那些古怪地出现在眼前的杂乱而令人幻想的齿形边缘,都使人产生了幻觉克洛德身处于幻觉之中,用他活生生的眼睛,看见了地狱里的钟楼;他觉得那可怕的高塔上闪耀着千百道亮光,好像是地狱的千百扇门户;高塔上人声嘈杂,喧闹不止,好似地狱里传出的垂死的喘息鬼泣神嚎他害怕了,用双手捂住耳朵不再去听,转过身子不再去看,并且迈着大步远远地逃离了那骇人的幻景

然而幻景就在他的心里

他回到大街上,看见店铺门前灯光照耀下熙熙攘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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