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墓 第69节(2 / 3)
又缩了回去。
杜平大笑,一把拉住他的手,另一只手也握上去,盯住他的眼:“我见过满目疮痍的荒城,亦听说过历经战火的城池断壁残垣,可是,只要商人们愿意走进去,这些地方又会复生,也许你们只是为利而动,可我仍想说,你们救过很多很多人,不自知的仁善也应获得赞扬。”
说到此处,杜平突然停下声音,掏出帕子递过去。
欧阳晖这才注意到,他已老泪纵横,泪水无声地蜿蜒在他的皱纹上。他吸了吸鼻子,狼狈侧过身子,哑声道:“老朽丢脸了。”
杜平笑道:“欧阳老爷是性情中人。”她负手而立,“你问我为什么,大概是,我想试试能不能在江南看到不一样的风景。”
欧阳晖深深弯腰,直到这把骨头再也弯不下去:“愿为郡主效犬马之劳。”
陈千瑜在另一侧,深鞠一躬,细白的颈项划出一道柔美的曲线,她声音清越:“我亦期待郡主眼中的风景。”
屋中,弥结和曹子廷也同时弯腰行礼。
杜平之后亲自送了陈千瑜和欧阳晖出门,看着马车远行,她在弥结的陪伴下踱步往回走。院中绿荫葱葱,鸟雀叽叽喳喳,弥结忍不住开口,笑意止不住:“恭喜郡主,贺喜郡主。”
有其母必有其女,这一招玩得漂亮。
杜平沉默片刻:“我说的是真心话,不过,”顿了顿,她伸手拂过一片嫩叶,“我误导了他们。”
她直接走进院中的亭台,她一坐下,立刻有侍女端着水果糕点陆续进来,又有人在她身后轻轻打扇。
弥结也跟着进来:“郡主是个磊落人。”
他心里藏下一句,就是不能太磊落,容易招小人。小人看你位高钱多又实诚,就会想着能不能坑你一笔赚个大的。
杜平道:“我的确欲重商,不过,他们想象中的行商自由永远不会到来,我误导他们有个大饼,想让他们出钱出力,可到最后,他们也许只能咬上两口,连馅儿都吃不到。”
弥结道:“郡主本就没有承诺什么。”
“师叔,我不相信绝对的自由,任何自由都应该在规则里行走。商人逐利而走,赚多少都凭本事,可是,绝不能放任他们垄断售卖,独霸市场,只要于社稷有碍,就该狠狠惩治。这天下是李家的,决不允许任何财富和兵力削弱李家的统治。”
杜平往嘴里塞一颗葡萄,她之前只说了前半段话,的确商人能救荒败的城池,但商人亦可因利而搞得人家破人亡。
天下之事皆是相辅相成,她绝不做养虎为患的蠢事。
“若有一日,江南商会聚集起来的财富比国库还多时,会发生什么?”杜平目视前方,“会带来一场战争吗?”
弥结叹为观止:“郡主身体里住着个伟岸儿郎啊。”
杜平白他一眼:“夸我就夸我,扯什么儿郎。”
弥结笑道:“是,是,郡主冰雪聪明,貌美如花,七窍玲珑,足智多谋。此姝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
杜平噗嗤一笑,不小心把整颗葡萄吞了进去。
噎着了。
你长得这么好看,以后会……
夜深人静,杜平屋中的烛光仍亮着。
桌上铺散着数张雪白信笺,零零落落,烛光在上面映出昏暗的光晕。
她方写完给母亲的家书,把最近的事情都交代一番,抬手折起来,塞进信封。手上的羊毫迟迟不放下,她怔怔望着桌面,半晌,还是拿起另一张干净的信笺,铺展平整,低头动笔。
第一列便写上,兄长亲鉴。
杜平长长舒一口气,有了第一句后面的话也轻松了,她继续书写,提笔道:自至江南,城外多见惨烈,衣不蔽体,食不果腹,易子而食,耸人听闻,此为李家之责,小女体内亦流李家之血,心中万分哀戚,沉痛自责。过往常于兄前抱怨所学无用武之地,今见此状,想一尽心力,行前人未行之法,竟古人未竟之愿,许是蚍蜉撼树……
写到这里,她的笔重重一顿,墨迹熏染开来,犹如一朵黑色莲花绽放纸上。
杜平自嘲一笑,干脆地揉成一团,扔在地上,这样写有何意义?跟写给母亲的并无多大分别,她想说的明明不是这些。
她想告诉他什么?
杜平抬头目无焦距地望着,笔尖在信笺上一戳一戳,闭了闭眼,又抽出一张纸,重新开始写,她咬着牙,吸着气,一字一字地写:
吾闻兄长新婚燕尔,娇妻在怀,实乃人生一大幸事。不知可记年少约定否?春风犹记深情,郎君却已别抱,可怜小女相思似海深,郎君已视旧事如天远……
她又停下笔,眼眶泛红,胸口不住起伏。
杜平抬头,眼眸却垂下盯着信笺,什么时候她会写这样哀怨酸楚的可怜话了?这还是她吗?两根手指夹起信纸,放到烛火旁,看着它一点一点烧为灰烬。
一张烧完,她捡起另一张,接着烧,一动不动地坐着,连烧到手指都一时不觉。
她缩回手来,指尖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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