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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6 / 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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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谈正事吧!”刘继元皱眉说道,“宋朝的太祖,倒还忠厚,如今是他弟弟做皇帝,两人的性情大不相同。此番称兵,来意不善。该当如何抵御?大家直言无隐。”

照体制,自然该宰相发言;李恽毫无主意,他自觉亦不须有何主意。谈到用兵,枢密使责无旁贷,因而只看着马峰。

马峰善于养生,体魄强壮,但内才与外表不称,更与他的职司不符。枢密使掌管军略兵马,应该威武强毅,行多于言,他却是优柔寡断、好发议论的角色,所以早就觉得喉咙痒痒地想开口了。

“十国只剩下我们北汉了。”他说,“北汉虽小,契丹甚强。如今唯一之计,是遣派急足求援——”

“使相!”刘继业振臂而起,“水来土掩,兵来将挡,北汉虽小,犹有可为,怎说唯一之计是求援?”

马峰最善于见风使舵,一看是北汉第一大将刘继业,此人得罪不起,所以立即改容。“我失言了。”他说,“当然是先借重刘将军部署防务,一面向契丹借兵。双管齐下,或者可保无虞。”

这话说跟不说差不多,刘继元便不理他。“继业,”他问,“你说,该如何应付?”

“宋师犯境,已有多次,每次兵至城下而退,用意在以我北汉,抵御外患。如今情况不同,吴越归地,中原尽为宋有,已无后顾之忧。”刘继业停了一下说,“臣料宋主对河东,不但志在必得,而且另有企图。”

“是何企图?”

“臣料宋主将北向索燕云十六州之地。”

“如你所言,则北汉为契丹当前敌。”刘继元说,“契丹必不坐视,不求援而援必自至。继业,你可是这样的看法?”

刘继业默然。他心里是这样的看法,却并不希望出现这样的情形。北汉屈身事异族,他不但引以为耻,而且由于契丹压迫北汉,骚扰百姓,引以为恨。因而他想了一会儿,不提此事,只谈以本身的力量,如何抵敌宋军。

“太原城池,西北坚固,东南较弱,请官家固守西北。臣当东南,以死报主。”

“好!东南有你担当,我可以放心。你先退下,赶快部署去吧!”

刘继元是知道他不愿向契丹求援,所以先命他退下,然后君臣定议,遣派专使,星夜向契丹求援。

契丹族发祥于辽河上游,所以国号为辽。辽国的贵族姓耶律,后家则大都姓萧。在位的辽主叫耶律贤,是辽太祖阿保机的曾孙,称号“天赞皇帝”。

耶律贤在位十年,与宋朝一直保持和好,因此,北汉派人来讨救兵时,他颇为踌躇,不大愿意兴兵与宋朝对敌。北汉的使者,被冷落在燕京的驿馆中,计无所出。

这个使者名叫张正枢,是个出名的美男子,一张嘴又能说会道,因而一住下来,就使得驿丞的女儿珠娘,一寸芳心,怦怦欲动,嘘寒问暖,十分体贴。张正枢原是个风流人物,见这珠娘十八岁年纪,一捻细腰,一双会说话的大眼睛,自然也不免动心,但心事重重,没有兴致去兜搭,只是一个劲喝着闷酒,在苦苦思索,如何打开局面。

珠娘见他双眉深锁,抑郁不欢的神情,自然关切,在窗外张望了几遍,不见他理睬,只有借个因头去搭讪了。

“张先生,”她捧着一盘鹿脯进门,“这是年前腊月里腌制的,请你尝尝。”

“噢,多谢,多谢!”张正枢夹一块鹿脯,咬了一口便放下了。

“不好吃?”

“很好啊!”

“不用说假话敷衍!”珠娘微微撇着嘴,“如果真的好吃,何以不动箸?”

“真的很好。不过说实话,哪怕龙肝凤髓,我也食不下咽。”张正枢举起杯说,“喝酒,只是为了浇愁。”

珠娘不即答言,一双大眼睛转了好一会儿,徐徐开口:“按规矩说,外邦贵使住在这里,我们只尽款待之责,不许动问公事。不过,张先生——”

由于她欲言又止,张正枢自然奇怪。定睛注视,但见她一双斜睨的眼中,七分关怀,三分忧愁,那就很容易明白她的意思了:只为一片深情,默默垂注,甘冒不许动问公事的禁令,要为自己分忧。

独困愁城而有人关切,不管是否有用,能诉一诉心事,总不失为遣愁之道。因而张正枢点点头说:“我懂得你的意思。真谢谢你!你坐下来,我告诉你。”

在珠娘,光是他预备接受自己好意的这一番表示,便觉得大可兴奋了,便俯身下来,拨了拨地炉的兽炭,替他换斟一杯热酒,然后端然而坐,整顿全神听他说话。

“我邦与宋朝,已经好几年不动干戈,如今得到消息,宋朝的粮草已经启运,大兵不日压境。我邦国主,特派我来求援。辞行的时候,国主面谕:张正枢,你如果搬不来大辽的救兵,不必来见我,自己跳进汾水里去见阎王吧!”

话刚说到这里,珠娘已失声而呼。“这是不得了的事!”她急急问道,“前两天你不是进大内,见过天赞皇帝了吗?”

“是啊!可是天赞皇帝并没有一句扎实的话。”

“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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