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台柳(17 / 22)
,回师西指,无非清君侧而已。
当哥舒翰奉命初镇潼关时,有人献计,说安禄山以诛杨国忠为出师之名,而杨国忠亦确有可诛之道。不如留两万人守潼关,其余大军,星夜驰回长安,诛了杨国忠,安禄山师出无名,逆谋不成,大局便可以安定。而且也为国除了害,是一番无与伦比的英雄事业。
哥舒翰颇为欣赏这条奇计。但是,恰逢他风疾大发,身体不好,影响了精神,以致迟迟未发。日子稍久,机密泄露了。
杨国忠一听有此不测之变,震恐万状,想来想去,必得设法自保,于是在便殿召对时,奏道:“兵法有云:‘安不忘危。’潼关兵马虽多,但无殿后之师。万一潼关不守,贼军长驱直入,京师无可拒之兵,纵有勤王义师,只怕回救不及。岂不可虑?”
“是啊!”皇帝被提醒了——为了支持哥舒翰,连驻扎神武门、拱卫皇宫的禁军都调到潼关去了,万一生变,措手不及。“那么,该怎么办呢?”皇帝说,“该及早为计才好。”
“臣已熟思。”杨国忠从容回奏,“请选精壮少年子弟三千人,在后苑训练,接替左右神策军的任务。另行选募一万人,屯灞上,作为外围。是否可行,伏候圣裁。”
“好,好。就这么办。”皇帝完全同意,并且进一步指示,“户部筹拨各路粮饷,已很吃力,这一万三千人的器械粮秣,发内帑备办。”
“领旨。”
杨国忠辞出宫来,立即召集心腹密议。他的根据地在西蜀,所以心腹武将亦都是剑南军的旧人,以李福德、刘光庭两人,负训练那三千少年子弟的责任;重赏招募来的一万劲兵,由杜乾运统领,屯驻灞上,用来防备哥舒翰的反扑。
这一下,轮到哥舒翰不安了。人防虎,虎防人,他深深感到这后顾之忧,叫人寝食不安。
幸好,杨国忠只在皇帝面前捣鬼,不敢说破他练兵的用意在对付哥舒翰。于是依谋士的献策,哥舒翰上了一道表文。
表文中首先赞扬屯兵灞上,以为呼应,是一明智之举,但是兵权贵乎专一,他要求将杜乾运那一万人,隶于潼关。这样统一运用,必更可发挥力量。
皇帝觉得他的话很中听,而且已有二十一万人交哥舒翰指挥,这一万人也不便另成一个系统,以致发生隔阂。因此,降旨照准。等杨国忠接得信息,已无法挽回。事实上,他有难言之隐,也找不出坚强的理由来反对。
旨意一下,哥舒翰下令召杜乾运军前议事。等他一到潼关,连哥舒翰的面都没有见着,就被一刀了账。
消息传到长安,杨国忠面如死灰,好久,流下两滴眼泪,对他的长子杨暄长叹:“我的命保不住了。”
“爷!怎说这话?”杨暄凑近他父亲,低声说道,“儿子有条借刀杀人之计。爷看,可使得?”
杨国忠闭着眼想了好一会儿,脸色好看了些:“先说来我听听!”
“函谷道三百余里,利在守,不利攻;潼关更是一夫当关,万人莫敌的要塞。哥舒翰有恃无恐者在此。然而师老无功,不足为帅。爷何不奏明皇上,降旨促战……”
“啊!”杨国忠失声喊道,“好计!”
“想那安禄山劳师远来,利在速战,只要哥舒翰开关迎敌,安禄山部下一定奋勇争先,杀得哥舒翰大败而回。那时正好办他一个丧师之罪,削除了他的兵权。”
“这是一个说法。”杨国忠沉吟着说,“须知哥舒翰有名将之声,并不是一定打败仗的。”
“胜了更好。”杨暄立即接口,“命他乘胜追击,另外派人接守潼关。”
“这话有理。”杨国忠掀髯大乐。不但因为满天愁云一扫而空,也因为生了这么个跨灶之子。
哥舒翰的风疾又犯了。五月底的天气,已闷热不堪,加以贼将崔乾佑天天在关前挑战,把哥舒翰的祖宗十八代骂得不亦乐乎,听了不能不叫人生气。
忽然,辕门外一片喧嚷,递相传呼,直到后堂:“中使到!”
又来了中使,又来了圣旨,哥舒翰越发头痛。但是,他也不得不依礼行事,设下香案,跪接圣旨。旨意内容,不问可知,又是催促出战。
宣读了诏书,那名被称为“中使”的内侍冯承威,在接受款待时,又面达了皇帝殷望早日扫净匪氛的意思。他受了杨国忠的教导,措辞尖利。哥舒翰觉得相当难堪。偏偏崔乾佑又在这时候叫阵,使用最恶毒的话句在关前辱骂。两下一激,哥舒翰忍不住了。
“拜烦上覆皇上,请释圣虑。”他做了这样的承诺,“我在十日以内,必破贼将。”
“这是国家之福。安邦定国,全要仰仗老将军的福威。我先赶回去禀告皇上,准备着伫听捷报。我想——”冯承威露出极有自信的微笑,“十日以后,我少不得还要到潼关来拜见老将军,衔旨犒劳大军。”
十日以后——六月初八,哥舒翰果然率领十五万大军出击了。
战报到京,忽喜忽忧。而欣喜的人,都是不知兵法,不明大势的;但是,忧虑的人,只在心里着急,却不敢说破——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