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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台柳(20 / 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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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袋称为麸金的金屑,然而麸金虽贵,万万不敌那一封柬帖。柳青青以颤抖的手指,拈起一个小小的纸折方胜,拆开来一见到那熟悉的字,如同见了韩翃本人一样,喜悦之外,更觉有无限的辛酸急待诉说。

惊鸿看出她的眼睛已润湿了,便向飞羽使个眼色,急急把范成引了出去,留下她一个人去听韩翃的心声。

韩翃的心声是不可解的。柳青青眼看着柬帖,耳际却仿佛响起了她所熟悉的、他那清朗的吟诗的声调:

章台柳,章台柳,昔日青青今在否?纵使长绦似旧垂,亦应攀折他人手。

这是怀疑柳青青已另入他人怀抱。一片坚贞,却招致了无端的猜疑,使得她不仅止于委屈,而且有愤怒。

就这时,有人推门进来,一个是悟莲,一个是飞羽。她们都含着喜悦而惊奇的笑容。但一看到柳青青的神情,都愣住了。

“来了这样的喜信,你……你反而不快活了?”悟莲困惑地问。

柳青青跟她一向是无话不谈的,便叹口气,把韩翃的那首诗,拿给她看:“你说,那叫什么话?‘纵使长绦似旧垂,亦应攀折他人手’,他把我当什么人看了?”

悟莲不即答话,细读了柬帖,为韩翃解释:“事不关心,关心则乱。他一片心都在你身上,看看没有消息,自然免不了胡乱猜疑。这也是人之常情,不足为责。”

“郎君早就到章台街去寻过夫人了。”飞羽接口说。

“噢。你怎知道到章台街去寻过?”

“是范成说的。去寻的人,就是范成。他说,连四照楼的基址在何处,他都不知道。”

这是实话,四照楼被贼兵一把火烧成瓦砾。楼废人杳,难怪韩翃会胡乱猜疑。

“夫人,”飞羽又问,“可要去见那范成,细问一问郎君的一切?”

“自然要的。”

“还得写一封覆书。”悟莲提醒她。

“是的。”柳青青觉得这封覆书,千言万语,颇难着笔,踌躇了好一会儿,决定也以一首诗赠答。

接柬在手,韩翃低声吟道:

杨柳枝,芳菲节,所恨年年赠离别。一叶随风忽报秋,纵使君来岂堪折?

“啊!”韩翃大惊,“你是在什么地方见到了夫人的?”

“在法灵尼寺。那天我在寺外与人闲谈寻访,有一名侍儿问我:‘你访韩夫人做甚?’我说了缘故,她就领我进寺,见着了夫人。”

“是祝发出家了吗?”

“头发是剪短了,并未剃净,也未出家。”

“哦——”韩翃这才放了一半的心,玩味“纵使君来岂堪折”的诗句,乃是自伤飘零,促他赶紧回京团聚的意思。

果然,范成接着又说:“夫人细问了郎君的近况,十分欣慰。一再叮嘱,务必请郎君早早到京,或者把夫人接到任上来。”

“当然,她不说我也会这么办的。这一趟辛苦你了,先下去好好休息。说不定个把月内,还要累你再去一趟京师。”

重到京师之日,在韩翃等于衣锦还乡。侯希逸以平卢淄青节度使,内调尚书省右仆射知省事——尚书省因太宗皇帝未登大位时,曾领“尚书令”,为示尊崇,后世不拜此官。侯希逸以右仆射知省事,实在就是尚书省的最高长官,煊赫尊荣,连带他的部属亦都扬眉吐气了。

在行馆中草草安置了,韩翃带着范成,两骑骏马,一直来到法灵尼寺。叩开了门,有那认得范成的小尼姑,问道:“是来寻访韩夫人的吗?”

“不错。烦你通报一声。”

“悟莲师太知道你一定还会来,已嘱咐了话。请进来吧!”

小尼姑领着他们直到客房,正好悟莲也在那里,彼此见过了礼。悟莲欲言又止地,终于说了一句话:“韩施主,你来晚了一步。”

那就像当头挨了一棍,韩翃只觉眼前金星乱冒,勉强按捺心神,问道:“这话怎么说?”

“一个月前,一位番将带领从人,到这里来闲逛,当时见了韩夫人,便失魂落魄似的,一双贼眼盯住了不放。第二天……唉!”

“第二天怎么了呢?嗳,”韩翃着急地说,“你别再吞吞吐吐的了!”

“第二天,来了一队番兵,把夫人抢走了。”

“有这等事!”韩翃怒不可遏,“那番将叫什么名字?”

“不知道。”悟莲强调着说,“实在不知道。广平郡王复了长安,随他进京的番将不知多少,奇装异服,认都认不清,怎知道他的姓名。”

韩翃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方寸大乱。广平郡王以天下兵马大元帅,率领的二十万军队中,包括回纥、南蛮、大食等番邦的兵将,情形十分复杂,要想访得柳青青究竟被何人所夺,看来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郎君,且请宽心,先回省馆,慢慢访着了夫人的消息再说。”

回到行馆,听人谈了京师的情形,韩翃才知道事情万分棘手。

那些从征的番将,自以为功劳极大,将骄兵悍,异常跋扈。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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