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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18 / 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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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弄明白是怎么回事。

“老师,”小云突然眉开眼笑地,“到底让我弄出来了。要不要念给你听听?”

“当然。”

于是小云从头念起:“江上高楼两不眠,飘零身世枉华年。幽思欲寄从何寄?独对诗裙只自怜。”她又加了一句:“作得不好。”

“你刚学诗,还谈不到好不好。”魏仲英率直答说,“破题儿第一遭,能作得这样,也很难为你了。”他又念了一遍说:“何不直道相思?”

“你是说把幽思改为相思?”

“是啊。既云幽思,唯恐人知,欲寄的字样,便用不上。”

“好!相思欲寄从何寄?”小云又说,“不妥当的地方,你要替我改。”

“独对不大好,跟下面的自怜犯重了。”

“噢!”小云凝神想了一下说,“老师说得不错,自怜当然是独对,改什么好呢?”

“改检点吧!”魏仲英说,“检点有动作在内,相思欲寄无由寄,只好把你的杏黄裙子拿出来看一看,聊寄相思。”

“是,是!改得好。还有,枉字我自己觉得不好,可是想不出应该怎么改?”

魏仲英略略想了一下说:“改损字吧。”

魏仲英认为小云应该就笔将这首诗写下来,寄给龚定庵,这样处理,具有多重作用:第一,当然是表示小云已愿委身;其次,龚定庵诚为小云所批评他的,到处留情,但他对藏诸金屋,却相当慎重,所以小云的这首诗,可以视作一份正式的“试卷”,龚定庵这个“考官”,必须决定是否“取中”,倘或他对小云只是“偶逢锦瑟佳人问,便说寻春为汝归”,仍旧抱着“不留后约将人误”的宗旨,那也就不必枉抛心力来做蹇修了;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种作用,龚定庵一家,女眷都通翰墨,小云初学为诗,便楚楚可观,这可以使得龚定庵在向老父请求,妻子商量,欲迎小云进门时,比较容易商量。

小云对后面两层作用,自然想象不到,但这首诗作为相思之寄,她是很清楚的。同时她也了解,魏仲英要她这样做,无疑要她作一个愿嫁龚定庵的承诺,所以需要慎重考虑。

考虑下来,决定接受要求。

“来人!”魏仲英将跑堂的喊了进来,“你拿副笔砚来,再要一张好纸。”

“笔砚现成,好纸要去买。”跑堂问说,“买多大的纸?”

“好的信纸就可以了。”

“好信纸有。有位客人忘了一匣北京琉璃厂的彩笺在这里,可以借用几张。”

“好极,借用张就行了。”

跑堂的将笔砚、彩笺都取了来,小云将彩笺铺在面前,开始磨墨。这一下,跑堂的不肯走了:他心里那个好奇的疑团,快将打破,倒要看看小云究竟要干什么。

但这一下,小云却不肯写了!“魏二少,”她说,“你写吧!”

“你自己写不好吗?”

“我的字太丑!”

“你错了!定公的一生吃亏在书法不好,所以他从不嫌人字丑。”

“只要人不丑就好了!”跑堂的在旁边接口。

魏仲英觉得这个跑堂的很有趣,所以不嫌他没有礼貌。小云却瞪了他一眼,不过还是亲笔写了下来。

魏仲英接过来看,跑堂也凑在一旁同观,啧啧称赞:“小云姑娘真了不起,写的字好漂亮。”他又问说:“诗是不是小云姑娘作的?”

“你说呢?”魏仲英这样答了一句,但接下来说,“你去看看,我要的东西呢?”

“噢,噢,我倒忘记掉了。”跑堂的转身就走。

这是魏仲英特意把他遣走的。因为他要加一段跋语,不便为第三者所见。所以等跑堂一走,便即振笔疾书,一挥而就:“六月十九日小云以礼佛之余,约晤于观音街松翠轩,余示以定公问讯江上女郎之作;小云忽欲从余学诗,以答定公,黄庭初写,风神娟娟,青鸟重烦,幽怀渺渺,知定公必有以慰小云也。”下署:“仲英附识。”

就在此时,只见那跑堂的,一手“冰碗”,一手八宝绿豆汤——使平是他们这一行的特端,平端着飞步而来,汤汁却一点都不曾溅出碗外。魏仲英与小云对看了一眼,取得默契,小云便即纵声大笑,使得跑堂越发好奇,脚步亦更加快了。

魏仲英故意忍住笑,及至等他到了面前,很快地将那张彩笺覆转,然后咧嘴一笑:“不能让你看!”

跑堂的忙了半天,仍旧扑个空,苦笑着怏怏而去。小云复又大笑,笑停了说:“他不知道肚肠根痒成什么样子了?”

“有趣,有趣!”魏仲英笑道,“将来讲给定公,他亦是个喜欢恶作剧的人。”

龚定庵此时正沿运河回杭州,船中读陶渊明诗遣闷,感怀不遇,牢骚又发,写了三首七绝:

陶潜诗喜说荆轲,想见《停云》发浩歌。

吟到恩仇心事涌,江湖侠骨恐无多!

这是他一再读陶渊明的《杂诗十二首》《拟古九首》的感想。“忆我少壮时,无乐自欣豫。猛志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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