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有关你的任命文书在十日之内应该就会下达。”
郑仲夏提了一锅炖好的羊肉放在安知鹿面前的矮桌上,然后拒绝了安知鹿递过来的碗筷,“吃过了,而且我看你的胃口,这一锅你吃都指不定够不够。”
安知鹿笑了笑,“吃不吃得够是一回事,给不给你递碗筷是一回事。”
“这是当成兄弟才有的待遇?”郑仲夏也笑了笑,自己倒了杯茶喝,然后看着已经开吃的安知鹿认真道,“这绝对是破格提拔,不过你也别当真,可能你到时候赴任到扬州地面上没几天,太子就起兵了,到时候你在扬州可能就会给一些叛军给围了,到时候就又要率军打仗,这东西就变成个虚职。”
安知鹿用一张胡饼包着几块羊肚子上的肉,用力的嚼着,嘴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我最近有点开窍了,我和你说说,你看我说的对不对,是不是真的开窍了。”
郑仲夏笑道,“你说说看。”
安知鹿道,“明面上看似那些官员的注意力都在佛宗这件事上,但佛宗的好处其实他们捞不到,都落在李得意和皇帝的手里。我能被这么破格提拔,主要还是那些大人物都想利用我刺激太子,军方现在的人大多是裴国公派系的,裴国公被使唤来使唤去的,而且他们接下来肯定受排挤,军权被削,所以但凡有军方的人员提拔,军方的人肯定都卖力的往上抬。其余门阀心里也很清楚,郑氏门阀这次背了这么大一个黑锅,我这也算给你们郑氏门阀的一个补偿,他们也乐得你们退出长安的权势争夺,把长安的肉放出来,所以他们很乐于在远离长安的地方给你们一块地方经营。光是这些,就足以让这种平日不太可能达成的破例提拔顺理成章,更何况那些真正看得明白事情的人知道接下来肯定要打仗,我肯定还是要被使唤着带兵打仗,这位置我呆不了多久,给我也无所谓。”
郑仲夏有些震惊的看着安知鹿。
似乎每次来看安知鹿,安知鹿的气质都和之前没什么两样,但他现在知道,这个看似一直没怎么变化的胖子,其实躯壳里的东西,每天都在发生着日新月异的变化。
这变化很惊人。
在祖龙地宫里求存的时候,这人在权谋方面还是个新兵蛋子,但这才过去没多少天,他就已经好像在朝堂里摸爬滚打了几十年一样。
“你这悟性真的很吓人。”他看着安知鹿,认真的说了一句,然后道,“你基本上说全了,但在大唐论事情,最不能漏掉的就是皇帝,别人得考虑在皇帝的规矩下合理的抢肉吃,皇帝考虑的则不是抢肉吃,而是怎么搞好平衡,怎么保证这个庞大的帝国运行。如果整个大唐真正拥有权势和军权的人只有他和其余门阀,那一不小心就变成他和门阀的对立,如果有第三方的势力,比如顾道首这种从中互相牵制,那有时候事情会更好办。两只脚的椅子都站不稳,至少得要三只脚,像你这样的人物,在他看来也算是第三方势力。”
“这倒是不难理解,比如外面州域的大官都不能是一个派系的。”
安知鹿说话间已经吃了两张胡饼,半锅羊肉,他也没停下来的打算,他吃东西也不挑挑拣拣,从锅子里夹肉也是从一角开始夹,然后挨着最先夹起的那块肉,周围一块块夹过去,所以他锅子里的肉不是均匀的浅下去,而是靠近自己身边的半锅空了,另外半边则是满满的没动过。
这更是让郑仲夏感觉这个外表看上去很粗鄙的胡人胖子拥有极佳的耐心。
安知鹿突然笑了起来,问道,“郑兄,你说太子为什么就那么讨厌我,他自己有没有仔细想过这个问题?”
郑仲夏一愣,道,“你这问题倒是问得有趣,我倒是也想不明白,以他的身份,为何偏偏要和你过不去,你和他之前原本也没什么利害关系,就是不相干的人。”
“这世上可没有什么天生不对付的人。”安知鹿看着郑仲夏,叹了口气,道,“我不知道他自己想没想明白到底是为什么,但我倒是想明白了,他是太子,就觉得我这种人就应该跪在他脚下舔脚巴结他,给我一点机会我就得感恩戴德,但他就是没有想到,偏偏他最看不起的这种人还敢不听他使唤。”
“这感觉就应该像是他去逛窑子,他觉得窑子里的姑娘要是被他点着陪他睡觉,那都得觉得这是几辈子修来的服气,随他怎么折腾都要真心实意的喊舒服,但没想到这个被他点到的姑娘还不乐意和他睡,转头什么嫖客都可以睡,但就不喜欢和他睡,这他怎么受得了?”
“哈哈哈。”郑仲夏被安知鹿逗得大笑,“你这话说得精彩。”
安知鹿却是又认真起来,他慢慢的说道,“其实我也想明白了为什么在幽州我第一次见到顾十五和裴二小姐的时候,裴二小姐就不怎么喜欢我,因为那时候我太想攀附着高枝往上爬了,自己几斤几两还不知道,还没帮裴二小姐她们做过什么,就掩饰不住自己这种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