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16 / 20)
碰了他一个钉子。”
“我在想,”李世民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纵然他自己不愿争名位,然而名不正则言不顺,咱们应该做个最好的安排,一则表示尊敬,二则也要靠他来领导。”
“是的。”李靖点点头,“但也不忙,以后再说好了。”
“你不妨先说说你的意见。”李世民又说,“我这一回到河东,当然要赶紧把这好消息禀告家父。家父也一定会问如何安置三哥,那时我得有个办法提出来。你说是不是?”
“那么照你看呢?”
“我想三哥的地位,应该是一人之下。”
“为令尊之贰?”
“是。”李世民停了一下,又补充了一句,“在我们弟兄之上。”
李靖想要说:“他是不愿屈居人下的,就是令尊,亦无例外。”但是,转念又想,虬髯客既然可以改变独行其是、不求合作的本心,或许也可以改变不愿屈居人下的初衷。因此,他深深点头:“在令尊面前,三哥是晚辈,自然不能越了过去。我想,‘一人之下’的地位,他应该是有接受的可能的。不过,这要慢慢进言,不必操之过急。你我先把这意思摆在心里,一步一步朝这方面去做,总有水到渠成的一天。”
“好,好!就这么办。我走了,两三天以后再见。”李世民回马扬手,但忽又圈转马来,拱拱手说道,“嫂夫人面前,千万为我和肇仁善言解释。拜托,拜托!”
“你放心!内人一定会谅解。”
高声答了这一句,李靖立马关前,目送着李世民在他从人的两支火把映照之下,渐渐远去,直到他们到了河边,他才缓缓地圈回马头,进入关门。
夜很深了,人也很倦了——他的疲惫倦怠是劳心的结果,正如虬髯客所说的,在张出尘被劫持的这场纠纷中,他的处境最难。应该是一个对她的安危最关切的人,为了表示不以私害公,以及维持军心的稳定和士气的昂扬,他必须在表面上做出对她的生死置之度外的姿态。其实,一日思量十二时,内心焦虑震撼,六神无主,那份苦况,只有他自己知道。
三天的日子,在他比三年还长——三年的煎熬,可真是心身交瘁了。
然而,终于她是安然回到潼关来了!她的笑靥、怒容和眼泪,都是这一天真真实实发生过,而不可能疑真疑幻的——于是,他兴奋了,腿上也有了劲,一叩马腹,飞快地赶回都尉署。
一灯荧然,窗纸上照出张出尘的俏影。李靖一眼望去,心头涌生了无限的怜爱,跨进房去,先一把将她紧紧搂在怀里,从那温馨的感觉中,补偿他这几天的相思之苦。
“别这样!”张出尘轻声警告,“三哥在对面屋。你放开,我有话问你。”
“好,你说。”李靖放开了手。
“没有什么要紧话,只请你去沐浴。这么热的天,一身臭汗,我可不许你上床!”
李靖笑着往浴室走去,温汤中一泡,满身轻快,疲劳尽去。精神奕奕地回到卧室,觉得有许多话必须跟张出尘先谈一谈。
而她,正也是同样的心思。“三哥到河东,你不知道?”她问。
“这话很难说。”李靖答道,“我曾想到三哥会悄悄儿溜了去,我、我没有说破。”
“那么,你是希望他溜了去的?”
“可以这么说。不过,我实在也弄不清,当时我心里到底是怎么个意思。在表面上,我是采取静以观变的态度。”
“照你想,会有怎么样的变化?”
“就像你所做的,只要你跟李世民当面谈过,就不要紧了。”
“唉!”张出尘叹口气,“咱们差一点不能见面。”
“可是终于见了面。”李靖激动地说,“从此,咱们不要分离,尤其是你,绝不可以再单独行动,这份提心吊胆,简直能把人急得发疯!”
张出尘满意地笑了。她虽豁达,但从各方面看来,李靖对她的安危,似乎不甚关切,这使她心头隐隐作痛。现在,她才知道,李靖为她所受的苦,过于她自己在河东所感受到的。
“这样的结果,实在是很出意料的,我没有想到你在河东吃一趟辛苦,竟能促成咱们求之已久的合作。”
“说来还是李世民最厉害,绕了无数弯子,到头来还是达成了他的愿望。”张出尘忽然忧形于色地说,“三哥怎么办呢?他说另有善策,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不管他卖的什么药,咱们照咱们的安排去做。”李靖把他跟李世民商定的办法,说了给她听。
心情已恢复平静的张出尘,细想一想,单靠自己的力量,并不能把虬髯客拥登大位。帝业既不可期,那么能有“一人之下”的相位,应该可以满足了。
“咱们一定要劝得他答应,大家在一起,等时世平静了,好好过几年日子。”张出尘一直喜爱江南,“我要到吴楚之间去住几年,然后遍访南朝遗迹。啊!”她眼中闪耀着愉悦而兴奋的光辉,“烟雨楼台,春水绿波,江南的温柔,我在梦里领略过,亲到的日子该不远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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