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10 / 28)
阿娃,泪光闪烁地强笑道,“你不用发愁了!”
“到今天还要用姥姥的钱,我真惭愧!”郑徽想了一下,觉得只能用一句话概括他心里的想法,“一切的一切,我都记在心里,只有余图后报。”
“不用这么说,一郎!”李姥又感伤又欢喜地说,“总算三曲中也造就了你这样一个人才,将来等我一口气不来,见了阎王也还有句话好说。”
“姥姥,你别说这些丧气的话行不行?”郑徽赶紧接口说,“我早说过,我要接你到任上去住,不巧的是,赴任的凭限太紧,咱们倒是商量一下,来不来得及一起走?如果来不及,得先有个安排,或者我先把张二宝带去,等那里安顿好了,马上打发他回来接……”
他一路说,李姥一路摇头,“不,一郎,多谢你的好意。”她说,“我早就说过,官署的后堂,不是我住的地方。”
“哎呀,姥姥,你真是!”郑徽顿着足说,“这是咱们自己的事,谁也管不着。”
“官常要紧!这不是儿戏的。”李姥正容答说。
“那么,”郑徽想了一下说,“你不肯住在家里,我另外替你找房子。锦城十里,好房子多的是。”
“不,一郎!”李姥固执地说,“‘老不入川’,我一把老骨头,还是埋在长安城外的好。”
“又来了,又来了!”郑徽叹口气,恨恨地说,“姥姥,你别老想到你百年以后的事,行不行?”
“那么就说生前。”李姥平静地答道,“等你一走,我还是要搬回三曲。那里有我的老姐妹,脾气相投,大家谈得来。我没有几年了,我要潇潇洒洒过几天舒服日子!”
“你的所谓‘老姐妹’,无非刘三姨那班人。”郑徽始终不能原谅刘三姨,所以提起来还有气,但他立即发现,这样的口吻,会引起李姥的反感,于事无补,因而把下面要发的牢骚咽住了,稍停一下,他自己又把话拉回来,“就算跟刘三姨她们谈得来,到底是外人。姥姥你想,绣春嫁了,阿娃又不在你跟前,小珠人小,还不懂事,你一个人凄凄凉凉的,怎么会有舒服日子过?”
李姥静静地听完,然后慢慢地抬头看着阿娃,仿佛在告诉她,该你说话了!
阿娃脸上顿时出现了异常复杂的表情——畏惧、歉疚而又痛苦,那是有一句话,能不说最好不说的神气。
郑徽陡生疑虑,视线不住在李姥和阿娃脸上扫来扫去,看到李姥,李姥木然平视,假作痴呆;看到阿娃,阿娃把眼光避了开去。
终于,她以干涩的声音,吃力地吐出来一句话:“一郎,我不跟你到成都去。”
郑徽像是被针扎了一下似的,猛然跳了起来,大声问道:“什么?”
“一郎,一郎!”阿娃惊惶地摇着手说,“你坐下来!听我说。”
郑徽对阿娃的性情,已摸得很熟了。他知道她说出一句话来,不会轻易更改——于是意识到一场艰难的争辩已经开始,自己先得沉住气,所以姑且听她的话,点点头坐了下来。
“一郎,你说的话——你许了我的话,我每一句都记在心里,我知道你的心,但是,我除了感激以外,只有怨自己的命。你是‘五姓’家的子弟,光凭你的门第,就该娶一位名门淑女——”
“你不要说了!”郑徽粗鲁地打断她的话,“门第跟我丝毫无关,我不是靠了门第才有今天的。”
“一郎!”李姥接口说,“你心是好的,我们母女都知道。你说要明媒正娶,把阿娃带到任上,只怕这一位大媒就找不到。大唐开国,一百三十多年,你听说过哪位少年科甲的新贵,明媒正娶过我们这种人家的女儿?也没有哪个敢冒冒失失来替你做这个大媒。一郎,荣华富贵,你的好日子都在后面,就舍了阿娃,好好上任去吧!”
她的一番话,郑徽一句也听不进去,可又一句也驳不倒。的确,以当时社会的礼法、习俗,像他这种身份,要请个有地位的人来说媒,娶阿娃为正室,会被传为笑谈。这些难处是他以前所未想到过的。但此刻想到了,并不能让他知难而退,他的一片诚心,海枯石烂都不会更改,只是这些早该想到的难处,而竟未想到,以至于让李姥一驳,便无话说,倒像是拿一桩明知道办不到的事,故意来哄人,变成画饼充饥,口惠欺人,这不是屈煞了他的本心?
一想到此,郑徽急得满头大汗,恨不得有把快刀,开胸剖肚,把他一颗鲜红如火的心,拿出来给李姥和阿娃看个明白。
“姥姥!”郑徽忽然想到一个办法,不管它行不行,就先说了出来,“反正我过去的那一番顿挫,皇帝大概也知道了,索性说个明白,请旨准我正娶阿娃。”
“这千万使不得!”李姥可也有些着慌了,“良贱不得通婚,律有明文,你冒冒失失奏上一本,会闯出大祸来。”
“这也顾不得那许多了。”郑徽想一想,已发现他根本还不够专折言事的资格,但为了表明心迹,不能不故意那样说。
“一郎,这你可不对了!好不容易才巴望到你有这一天,就这么不顾别人的心血,随随便便把自己的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