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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15 / 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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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娃,为自己设想,宁可辞官,也得跟阿娃厮守在一起。

“真的不早了!”阿娃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路,“快去睡吧!”她说。

“你们呢?”

“我们不比你,你明天不是要到吏部领‘告身’?”

“是的。我该睡了!”郑徽慢慢站起身来,不胜留恋地离去。

第二天辰时以前,他依约到了尚书省。周佶还没有来,他怕他找不到,不敢走远,就在甬道之东的一株古槐下面守候着。

这株古槐名为之“音声树”,据说每逢皇帝宣麻拜相的前一天晚上,这株古槐会发出丝竹之声,所以称它为“音声树”。这是尚书省很有名的一个典故,功名之士每经此处,常会想道:“丝竹之声,何时为我而发!”但郑徽却全无此种梦想,他这时想到的是韦庆度。

在郑徽,这是第二次进尚书省,第一次应进士试之前,来户部投文,曾与韦庆度在这片槐荫下,席地而坐,评论人物。此情此景,如在眼前,抬眼看一看尚书令治事的“都堂”,望一望左右两面,六部的廨署,一切都没有改变,但韦庆度是见不到了,永远见不到了!

黯然神伤的郑徽,无法再逗留在古槐之下。他要找一件事做,借以排遣他的哀思,于是他往吏部走去,准备先办公事,再找周佶。

哪知一进吏部,就遇见周佶,“定谟兄,我望见你在音声树下等我,正要去找你。”他说,“我把你的事办得差不多了,先去见一见吏部郎中。”

吏部郎中掌百官选补,居六部二十四司的首席,实权在手,声势煊赫,但周佶和郑徽,品秩虽低,却一个是身居清秘的内相,一个是出身进士,连捷制举,由天子特授美官的新贵,所以相见之下,显得十分谦虚亲切。谈不了几句,一名主事,捧着“告身”上堂,吏部郎中接了过来,亲自交到郑徽手中。

“告身”是出仕的任命。从此刻起,郑徽才算“释褐”,“释”去庶民穿用的短“褐”——身份改变了。

由那里告辞,周佶又领着郑徽到几处有关联的地方,把起程赴任之前,所要办的琐琐碎碎的手续,都弄了个清楚。由于周佶事先有了关照,所以每一处都很顺利,未到午刻,就离开了尚书省,由安上门大街出宫。

“真亏得你,”郑徽由衷地感激周佶的热心,“不过,我还有个绝大的疑难,只能跟你商量,你得好好替我划个策。”

“只要我办得到,无不乐于从命。”周佶停了一下,又说,“就怕闺房之内的纠葛,局外人有力也使不上。”

“旁观者清。照你看,阿娃有什么理由不跟我一起走?”

“噢!”周佶皱着眉说,“我只看出来你们有些别扭,没有想到,决裂如此。”

“也不是决裂。只可以说是——”郑徽想了一会儿,才找到一句不太适当的形容,“说是人各有志吧!”

“她的志向是什么?”

“奉养李姥。”

“那你何不连李姥一起接去?”

“就是这话。无奈李姥愿在三曲终老,说什么‘官署的后堂,不是她住的地方’。你想,拿她有什么办法?”

“她倒也是实话,一个三曲的假母,当太夫人样地奉养在后堂,这,只怕名教、官声,两有不便。”

郑徽心想,周佶一做了官,气质变了,但不便公然道破,只说:“我的情形跟别的不同,名教之地,我是站得住的,至于官声——”他不再说下来,但那“不在乎”的意思是很明显的。

周佶不明白他何以有此不惜牺牲的态度,也不知道他何以会觉得自己在名教之地站得住脚。迟疑了一会儿,他说:“定谟兄,你跟她们母女俩,到底是怎么个关系?你先说给我听听,我才好替你出主意。”

因为阿娃的告诫,郑徽不便多说,但不说又不可,考虑久久,他以歉然的语气说:“这可真是一言难尽,总之,阿娃对我有大恩,没有阿娃便没有我,所以在我有生之年,都是报答阿娃之日。我早就明明白白表示,我要明媒正娶,以嫡室之礼待阿娃。而她,仿佛有什么难言之隐,坚辞不受。这叫我太困惑了!”

这一番话,在周佶心中,激起极大的波澜,“有生之年,皆为报恩之日”,有那样严重吗?大恩莫如救命之恩,也不至于一生报答不尽,然则李娃所施加郑徽的,究竟是怎么样的一种恩德?倒有些无从想象了!

由于郑徽闪烁其词,而又说得那样严重,周佶不敢轻率地表示意见,“咱们找个地方去坐坐!”他说,“从长计议。”

那自然不便回家去谈,时已正午,郑徽提议:“找家酒楼,吃着谈吧。”

他们去到东市最大的一家酒楼,不要酒保侍候,也不要胡姬伴座,找个比较清静的座头,一面浅斟慢饮,一面悄悄谈话。

“定谟兄,”周佶从头到尾,筹思已熟,从从容容地说道,“我有句话,说出来怕不中听。”

“你尽管说。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才是你我相交应有的态度。”

“既然这样,你要让我说完,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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