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22 / 28)
娃才上马登车,沿着渭水,迤逦往西而去。
这算是完全离开长安了。暂忘过去,瞻望前途,进入一种新的生活境界,郑徽的心情是开朗的,同时他也记着周佶的话,路上尽不妨慢慢地走,所以潇洒自如,顺道去逛了汉武帝的茂陵,日落时分在马嵬驿投宿。
旅店的灯下,郑徽喝着酒跟小珠调笑。阿娃却有句话迫不及待地想跟他说,刚起更就哄着小珠去睡了。
“一郎,”她在灯晕中半垂着眼说,“我们说两句老实话,好不好?”
“好啊!”郑徽兴奋地回答,他以为她回心转意了,有什么他所企盼着的话告诉他。
“你对阿蛮到底如何?”
这一句话,把郑徽说得发了急,“怎么回事?你心里有鬼!”他暴躁地答说。
阿娃却仍然保持着平静的神态,“阿蛮也是千中选一的人才。”她说,“尽配得过你。”
“哼!”郑徽微微冷笑,“你试我不止一次了。”
“我只试过你一次。”
居然阿娃会自己承认,郑徽倒有些奇怪,“哪一次?试出我什么?”他问。
“就是今天,咸阳桥下。阿蛮那一阕《阳关三叠》,唱出你两行眼泪,这不是假的吧?”
郑徽失笑了,为了报复阿娃的“居心叵测”,他故意慢条斯理地端起酒杯,连看都不看她。
“你默认了?”
“默认什么?”
“你对阿蛮的那段情?”
“我说你心里有鬼,真的有鬼,”郑徽不慌不忙地答着,“你以为我舍不得阿蛮才哭了,是不是?错了,你!我是由阿蛮的歌声,想到我从前唱过的挽歌,禁不住心里难过。两者太相像了,你要不信,我唱给你听!”说着张口就哼了出来。
“好了,好了,”阿娃赶紧阻止,“也不嫌丧气,好端端唱什么挽歌!”
“那么你信了?”
“就信了,我也不会改变主意。”阿娃的神色很认真,“一郎,就算阿蛮不如我,你也该想想不得已而求其次这句话。”
“笑话!”郑徽停了一下,又说,“你送我到川边,如果不愿意再跟我走,尽管请回。从此别管我了!”他把最后那句话说得特别重。
“说说就是这种自以为是的话。”阿娃忽然生起气来,一面起身,一面说,“既然如此,我趁早少管你的闲事!明天一早,我就带小珠回长安,也省得将来张二宝多走一趟冤枉路。”
话说完,人也走到了床前,一歪身倒了下去,面向床里,不睬郑徽。
他却真有些怕她的说得出、做得到的性格,赶紧走了过去,摇着她的身子,赔着笑说:“何必呢,头一天出门就闹别扭!”
“闹别扭也就是今天一晚了!”
“越说越凶了!”郑徽一看情势不妙,只好先骗着她说,“有话慢慢商量。你叫我一下子答应,你替我想一想,换了你也办不到吧?”
“我也并不是一定就现在逼着你答应。”阿娃的气消了些,回身过来说,“可是总得有个商量,你这样拒人于千里之外,你也替我想想,我还有什么话可以跟你说?”
“是,是!”郑徽表现出特别驯顺的姿态,“咱们好好商量。不过,今天太累了,有话明天再说行不行?”
阿娃无可奈何。心里在想,这一路到剑阁,起码得个把月,慢慢用水磨功夫,总要把他磨得松了口才能完事。
于是,一路行去。阿娃早早晚晚,总要提到阿蛮,说出她的千百样好处。而郑徽是越离长安越远,越不怕阿娃再说什么带着小珠回去的话,所以先还得找些理由来表示不能同意,到后来只是唯唯诺诺地敷衍着,否则干脆顾而言他,根本不理她那一套。
除此以外,他们都是非常融洽的。向西自武功、扶风行去,沿路寻幽探胜,凭吊古迹,走得极慢,半个月工夫才到宝鸡。
“宝鸡就是陈仓。”郑徽对阿娃说,“三国蜀、魏的遗迹很多,我打算好好逛一逛再走。”
“随你。”阿娃答说。
但就在刚一落店时,忽然说有宝鸡县尉来拜访。郑徽换了公服接见。那县尉也姓郑,叙了同宗,官位也相仿,所以兄弟相称,显得特别亲热。
寒暄了一阵,郑县尉才提到来意,“周内相有一封书札,五天前派专差送来的,留交宗兄。”说着他把周佶的信递了给郑徽。
当着客人,郑徽先不看信,只道了谢,仍旧谈些闲话。
“宗兄不妨先看一看信。”郑县尉说,“如果要作覆书,我明天来取,托兵部的驿差办递长安。”
郑徽一想这话也不错,便告了罪,把周佶那一通封缄得极密的私函拆了开来,才读数行,便情不自禁地向内室奔了进去,口里叫道:“阿娃,你看,你看,做梦也没有想到的消息!”
郑县尉大为诧异,他也不管,奔了进去,阿娃正从床上坐起来。
“有客人在,别大呼小叫的。”她轻声问说,“什么想不到的消息?”
“我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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