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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27 / 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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样,浑然不辨悲喜,因为,她也从未期望过有这样的局面出现——是真是假,仿佛在疑似之间,还不可能有她自己的反应。

而郑徽并不能了解她的心情,过分的兴奋使他失却体察别人的能力,同时,他的内心也是匆遽的,交代过那一番话,他自觉大事已定,安顿了阿娃,他还要赶到南郑,向父亲去细问慈母的起居。

于是,他在阿娃的鬓边吻了一下,说:“我叫张二宝去找房子,找好了,你就搬。这只是暂住一住,一切委屈。”

阿娃没有答话。她仍在恍惚之中,一半没有听清他说些什么,一半觉得什么“房子”都是小事,她要一个人静下来细想一想。

“天下竟有如此的奇女子!”郑公延的话,自然而然地在她心头浮起,每念一遍、想一遍它的意思——她惊奇地发现,她对郑徽的一切,不必自我菲薄,确是与众有殊、人所难能的。

于是,她陡生庄严、充实而恬适的感觉。同时对郑公延有着莫名的感激和尊敬,那“奇女子”三字的称誉,在她已心满意足,自己知道,到死都不会忘记。

这个“奇女子”也还要有惊世骇俗、荣华富贵的后半世!在此刻,她就可以清晰地看见那绚烂的未来的日子——明天,一位朝廷三品大员登门请见,那还只是开端,将来全副执事,奉迎入蜀,于是成都府署,大张结彩,在剑南二十八州一百八十九县贺客注视之下,交拜花烛,成为“五姓”高门的冢妇。这番风光,该是三曲姐妹,做梦都没有想过。

那也还只是开端。舅姑钟爱,夫婿体贴,嫁后光阴的称心如意,才是世上任何女孩子所艳羡的。不仅如此,她还将得到任何一个女孩子所想得到的一切,她相信她跟郑徽所生的子女,一定是秀美聪明的;她也相信在她辅助之下,以郑徽的出身和才干,历州道、转台省,也许不到白头,便能拜相——那时,她可能会得到“国夫人”的封典。

“一位出身平康的国夫人!”想到千秋万世,都将拿她的故事作为美谈,阿娃真的陶醉了。

然而想到后来她不能不怀疑:新妇入门,咎戾俱来,郑公延由于违犯《户婚律》而获罪;郑徽因为延祸于亲而为人所不齿;而她自己也将被隔绝在那些贵妇淑女交游的圈子外面,这是悲剧,也成了话柄!什么“美谈”?

那就像自己替自己浇的一盆凉水,心冷了,头脑也清醒了。回想刚刚消失的那种神魂颠倒、热衷痴迷的幻想,自己都觉得可耻!

“良贱不能通婚!”多刺心的话!“哼,”她在心里冷笑,“你们也知道龌龊风尘中有奇女子?”她浮起一丝傲然的微笑,“我让你们知道,什么叫奇女子?‘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有大丈夫的气概,才是巾帼之奇!”

于是,她心中又充满了庄严、充实而恬适的感觉:满意于自己通过了一场考验,也满意一切都安排很妥帖,李姥的余年不再寂寞,郑公延不致会有什么罪名,郑徽可以另娶门当户对的名媛……

想到郑徽,她不能不感到凄楚!多少轻怜蜜爱,多少绮思梦想,从今以后,都将化作无尽的怅惘,在花晨月夕或者风雨中宵,缠人不去!

“小娘子!”小珠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路,抬眼看时,正有一块血色的罗巾递了过来。

“干什么?”

“你在淌眼泪。”

“噢!”她强笑着说,“我在想姥姥!”

“我也常想她。”小珠偏着头,做出大人样子的困惑神情,“在家里,最好躲开姥姥,省得挨她骂;不在家,倒又常想她。真奇怪!”

“好!”她怜爱地抚着小珠的背,“你想姥姥,咱们明天就回长安去!”

“真的?”小珠又惊又喜地问,“一郎不是叫二宝叔去找房子,得住在这里?”

“不,不住在这里,明天就回去!”

“怎么?”接话的是窗外的张二宝,他急急奔了进来,问道,“小娘子刚跟小珠说什么?”

“一郎呢?”她管自己问。

“怕时候晚了,南郑的城门会闭,已经走了,一郎叫我跟小娘子说,请小娘子连夜就搬,他明天中午回来!”张二宝稍停一下,接着又说:“房子找在东城,分了人家一个院子,很宽敞……”

“你别说了!”阿娃打断他的话,“去告诉车夫,明天一早回长安。”

“怎……”张二宝结舌地,不知说什么好了!

“你先送我回去!”她平静地命令着,“到了长安,我再打发你到成都投奔一郎。郑家爷儿俩,看我的面上,一定会好好照应你的。”

“谢谢小娘子!不过——”

“别再多说了。照我的话做!”

张二宝对阿娃的敬畏,犹过于对李姥,听她这样吩咐,不敢违拗,出去与来自长安的车夫,谈好回程的车资,又忙着要与那三个新同事去道别,顺便请他们在郑徽面前致意,说他把阿娃送回长安,立即再赶到成都投效。

那三个人——苍头、厨子、书童都是在长安动身以前才收用的,对于郑徽和阿娃的关系,毫无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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